谢临洲对牡丹的认知,大多是得自广业斋一位姓周的学子。前段时日,因那学子近期课业略有松懈,他便趁着休沐日去周家家访,想与学子的父亲聊聊,一同引导学子用心向学。
周家住在京都城南的一条僻静巷子里,院落不大,却收拾得十分整洁,院角还种着两株普通的粉牡丹,虽不及皇家园林的珍稀,却也开得热闹。学子的父亲周师傅,正是在皇帝后花园当差的花匠,已在园子里伺候花草三十余年,对各类花卉尤其是牡丹,有着极深的了解。
那日家访,待聊完学子的课业,周师傅见谢临洲目光落在院角的牡丹上,便笑着邀他在花旁的石桌前坐下,泡了壶新采的绿茶,两人就此聊起了牡丹。周师傅说,皇帝后花园里的牡丹,品种多达数十种,光是名贵品种,就有姚黄、魏紫、御衣黄等十余种,每一种的养护都有专属的门道,半点马虎不得。
那天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,从牡丹的种植、养护,到各个品种的来历与特性,周师傅知无不言,谢临洲也听得十分认真,还特意将一些重要的养护方法记在了随身的小册子上。临走时,周师傅还从家里的花窖里取了一小袋牡丹花肥,送给谢临洲,说若是往后想在院里种牡丹,用这种花肥准没错。
也是从那次家访后,谢临洲对牡丹的认知才真正丰富起来。
阿朝凑近细看,指尖轻轻拂过花瓣,触感细腻得像上好的丝绸,忍不住点头:“原来这就是姚黄,难怪都说它名贵。”
他的目光又转向不远处一株白色牡丹,花瓣洁白无瑕,花心却带着淡淡的鹅黄。
谢临洲立刻领会他的心思,顺着他的视线讲解:“那是魏紫,花型丰腴,香气浓郁,与姚黄并称‘花中二绝’,你凑近闻闻,能闻到淡淡的清香。”
阿朝依言俯身,果然嗅到一股清雅的香气,抬头时与谢临洲的目光撞个正着,两人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
众人正看得入神,苏恒鑫忽然笑着开口:“说起名贵牡丹,我倒想今年跟着家父去皇宫后花园赴宴,曾瞧见陛下有一株极为罕见的牡丹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都停下脚步,阿朝听得眼睛发亮,下意识转头看向谢临洲,眼中满是好奇又期待的神色。
谢临洲瞬间读懂他的心思,待苏恒鑫清了清嗓子回忆时,便静静站在一旁,偶尔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阿朝的手腕,似在安抚他急切的心情。
“那牡丹株型不高,却枝干遒劲,最特别的是它的花瓣,外层是淡紫色,中间渐变成粉色,最内层竟是雪白,三种颜色层层递进,像被画师精心晕染过一般。”苏恒鑫边说边比划,“花瓣边缘还带着细细的金丝,阳光一照,竟泛着细碎的金光,连花心都是罕见的金黄色,看着就贵气逼人。”
“竟有这般特别的牡丹?那它叫什么名字?”阿朝忍不住追问,话音刚落,便见谢临洲已露出了然的神色,他立刻看向谢临洲,等着答案。
“你说的这株,应当是御衣黄。”谢临洲的目光始终落在阿朝身上,见他听得认真,便刻意放慢语速,将珍贵之处细细道来,“它的珍贵,一来在于花色,这种黄中带紫、紫中透粉的渐变色,需得在特定的土壤、气候条件下才能形成,稍有偏差便会失色;二来是历史渊源,此品种最早仅栽种于皇宫,是皇室专属,后来虽有少量流出,却因培育难度极大,数量依旧稀少;再者,御衣黄的花期比普通牡丹短上许多,仅有七八日,想要一睹其芳容,还需得赶上好时机。”
苏恒鑫连连点头:“正是叫这个名字,当时陛下还特意让人介绍,说这株御衣黄已有上百年树龄,是先帝时期流传下来的,平日里由专人精心照料,连浇水施肥都有讲究,寻常人根本难得一见。”
阿朝听得连连感叹,转头对谢临洲道:“原来一株牡丹竟有这么多门道,今日听你一说,倒是长了不少见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