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四季景致各异,春日桃花满山、夏日雨后现虹、秋日栎叶金黄、冬日积雪覆枝,且是山下农户采野菜、砍柴、摘野果、捡枯枝的‘后院’。
“我就盼着能抓到点鱼虾填填我的五脏庙。”王春华往灶头里放木柴,“这会山里头的野果子生的正好,我摘多些,送去私塾给我弟弟尝个鲜。”
他弟弟跟三房的独子在上私塾。
阿朝了然,把醒得微微发黏的面团倒扣在撒了薄面的案板上,用擀面杖来回擀开。
粗面不如精面顺滑,擀的时候总有些边角开裂,他就用手轻轻把裂口捏合,慢慢擀成一张又大又薄的圆饼,边缘有些不规则,却透着股实在劲儿。
接着,他把那勺菜籽油均匀地抹在饼面上,又撒上盐,盐罐是个小陶罐,每次撒盐阿朝都格外小心,只捏一小撮,生怕多了浪费,再把切碎的葱白和香菜碎铺上去,最后卷着葱香的饼皮从一边紧紧卷成一个长条,像根粗粗的面棍。
王春华最是羡慕他这一手好厨艺,“阿朝啊,你做膳食真的好吃诶,我明明跟你一块学的,做出来总没有你好吃。”
久而久之,她下厨的机会也少了。
王郑氏嘴巴刁,不是阿朝做出来的膳食就不吃,有时还要大闹一场。
是福也是祸。
阿朝道:“没事,熟能生巧。上回你煮的红薯粥不也很好吃。”
他一边将面棍切成四段,每段都用手按扁,再用擀面杖擀成巴掌大的小饼,一边喊:“表姐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些。”
“好。”王春华用钳子抽出一些木柴来,“红薯粥又不需要技术,切块,熬粥放粥里头就好了。”
几乎,每次表弟做膳食,她都在就是想‘偷学’一番。
阿朝没说话,一心一意把铁锅擦干净,不用放油,直接把小饼放进锅里,用小火慢慢烙着。
粗面在热锅里渐渐变色,边缘开始泛起焦黄,他用铲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面,另一只手下意识往灶膛添了根细柴,保持着文火。
没一会儿,饼里的葱香就飘了出来,混着粗面特有的麦香,钻进鼻子里,阿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“阿朝,饼烙得咋样了?”王陈氏刚放好换出来的脏衣裳,走进庖屋,见自己姑娘正盯着锅里的饼,笑着凑过去看,“哟,这饼边烙得焦黄,看着就香。”
阿朝没让开位置,解释:“大舅母,我怕油放多了,就按三舅母说的,只放了一勺油。”
王陈氏用另一把铲子轻轻按了按饼面,饼身微微回弹,她满意地点点头:“没事,按你三舅母的说去做就成。”
她从菜地里回来,听到王老太太的话,第一件事就去洗澡准备明日上山要用到的家伙事。
王郑氏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主,就连王老太太都要给她几分面子。
他们庄稼人吃饼,图的是个实在,油多放不起油少了没关系,像阿朝这样烙出来,外脆里软,还带着葱香,最好吃。
说话间,锅里的葱油饼已经烙好了两面,阿朝把它们盛在粗瓷盘里,刚端上桌,王春雨就从外面跑了进来,鼻子嗅个不停:“好香啊,是葱油饼吗?今日就瞧奶奶准备东西,原来真的是葱油饼。”
她伸手就要去拿,王陈氏笑着拍了下她的手:“刚烙好烫得很,等放凉些再吃。”
饼子做好了,蒸红薯也差不多,王春华把蒸好的红薯全部放到一个笼屉端到桌面上,看着自家妹妹的馋样,打趣:“你的汤熬好了?没熬好可不能吃葱油饼。”
王春雨摇头,辩解:“那那么快好,等我们吃完葱油饼和红薯,应该就差不多了。”
打闹一番,几人都上桌,准备用晚膳,这会的日头还没完全下去,院子里还亮堂堂的。
葱油饼放在最中间,红薯放在旁边。王老爷子坐主位,王老太太做副主位,剩下的人按平时那般坐下。
见大家都动了筷子,阿朝也拿起筷子夹一块,咬了一口。
粗面的口感有些粗糙,却越嚼越香,饼皮边缘带着焦脆,里面裹着的葱碎和香菜碎散发着清香,一点点菜籽油刚好滋润了面香,不油不腻,越吃越有滋味。
三房一家不在,他用膳食不需要看脸色,但也不能吃多。
王春雨狼吞虎咽地吃着,含糊地说:“阿朝,你做的葱油饼比娘做的还香。”
王陈氏笑着瞪了她一眼:“你这孩子,就会说嘴。是你喊阿朝的吗?你该喊表哥。”
她心里却对阿朝的手艺很是认可,这孩子心细,学东西快,还懂得节俭,也不省的往后是哪家汉子娶了他。
阿朝摆摆手,说没关系。
王老爷子问起排骨冬瓜汤来,王春雨吃的脚尖都翘起来,抹了把唇瓣上的油渍,“爷爷,还要炖很久呢,等我们都吃完这些,洗个澡就好了。”
闻言,在座的人都有了打算。
阿朝把葱油饼撕开吃,脸上没什么表情,心里却在想,等他们沐浴完,怕是三房一大家子都回来,有的闹了。